【情系科学】我的研究生导师郑哲敏先生
编者按:郑哲敏先生是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美国国家工程院外籍院士,是国际著名力学家、中国爆炸力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之一、中国力学学科建设与发展的组织者和领导者之一。2024年是郑先生诞辰100周年,我们专此发布这个“特刊”,这个特刊除了转载郑先生的文字《留给后人的话》外,这里再刊发一篇短文“我的研究生导师郑哲敏先生”(标题为编者拟写),取自白以龙院士在2020年撰写的回忆录《求索》。
我的研究生导师郑哲敏先生
白以龙
在这里,我要较为仔细地回顾一下我的研究生导师郑哲敏先生。
郑先生比我大16岁,相当于我大哥的年龄,抗战时期从西南联大毕业,然后去美国留学,在加州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导师是钱学森。他五十年代初期回到国内,先是和钱伟长等人一起在数学所的力学室,钱学森回国后建立力学所,他们就一起在力学所了。虽然我的大学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是郑先生,我又在他的名下读研究生,但是那时郑先生非常忙,后来知道有关核爆炸的21号任务、五机部的穿甲、破甲任务都压在他的身上,所以,我只能在开题等几个要紧的时刻,和他简短地见面、谈一会会儿,一年下来,也就只见过三两次面。
以前只是听他讲提炼出来的问题,甚至具体讲述实施方案,我照着去做就是了,例如,爆炸成型模具强度的分析的工作,就是如此。但是,那次到西安204所做破甲的实验,前后将近一个月,天天呆在一起,白天前脚跟着后脚地做实验,晚上还睡在一个房间,感受就大不相同了,收益极多。
做破甲实验的时候,大家都整天泡在爆炸洞的实验室里。我跟着郑先生,和大家一起,一边帮着抬钢板、做实验,一边趴在钢板上观察破甲射流侵彻出来的穿孔,还盯着X光照相的底版琢磨记录下来的现象。晚饭以后,几个人一起散步聊天,有时候是各自发挥对白天实验观察的感想、对可能机理的猜测,有的时候是听郑先生讲他在美国跟着钱先生干活的体会和趣闻。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候,我爬上床就睡了,一觉醒来,只见郑先生还坐在那里看书。他说他一睡下就打呼噜,而且太响,看看书,等我们睡熟了,他再睡。
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耳濡目染的科研实践,使我切身体会到了如何才能进行深入的科研实践和如何才能获得有分量的科学成果:从趴在地上观察现象、消化实验结果、提炼潜在的机理、深入模型分析、设计和改进实验、检验机理认识,如此循环深入,直至达,或者是“不辞劳苦”地不断重复相似的实验(像我前几年在爆炸金刚石小组的那种干法)。
多年下来,郑先生对我讲过的许多话中,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第一,干活,就要干出汗的活,不要想不出汗就出活,那种活是没意义的。第二,要干,就得要干得比别人更好,要是觉得干不了比别人更好,你就别干。
总之、我与他的几十年的接触,他的言教和身教,对我在科学研究上的成长和成熟,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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